日本天皇家吃什么
文/苏枕书(本文出自《悦食|伟大的家宴》春节特刊)
平安时期,宫中与大臣宅邸举行的大规模飨宴,叫作“大飨”。《源氏物语》中多次提及,如第三十四帖《若菜上》,提及朱雀院的飨宴:“入夜,主人朱雀院一方的人与六条院一方的高官们皆在御前飨宴。肴馔皆为素食,虽不拘一格,却别有风致。朱雀院前设一浅香木方几,其上为朴素食钵,迥非昔比。”第四十九帖《宿木》,讲春夏之交,皇帝在藤壶殿(飞香殿)召开藤花之宴。“南厢御帘高卷,设置御座。此宴由皇帝主办,不必二公主准备。高级官僚与殿上人等的飨馔均由内藏寮供给。”“二公主呈来粉熟(米、麦、豆、粟、黍等磨粉制饼,煮熟加甘葛,入竹筒固定而成的点心)。沉香木方盘四只,有紫檀高杯,浓淡藤色染就的衬布上绣有折枝藤花,银盏,琉璃杯与瓶是绀琉璃。”
大飨约可分为二宫大飨与大臣大飨,后者还可分为任大臣大飨与正月大飨。二宫大飨即每年正月初二,亲王、公卿以下近臣拜谒中宫及东宫时参与的宴会,据说与会者先在两宫殿舍庭中拜谒,后至西厢接受中宫赐宴,复至东厢接受东宫赏赐。席上有馄饨(有馅的小麦粉团子)、饭汁、茎立(菜盘)、包烧(烤叶片包着的鲫鱼)、甘栗等。席间还有乐舞助兴。大臣大飨皆在大臣私邸召开,宫中会赐下甘栗与乳制的“苏”。似乎都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公家的大飨到镰仓时代已式微,武士阶层发展起了自己独特的大宴料理,即“本膳料理”。而公家受此影响,又发展出“有职料理”。考虑到当时宫中匮乏的财政与当时贫乏的料理技术,实在不认为有多少美味。
▲天皇请客吃什么?盘子怎么摆?看这张示意图,便一目了然。
到明治维新时,宫中宴会成为重要的外交手段,被新政府置于关乎日本近代化的重要位置。在脱亚入欧的风潮中,日本选用法餐为标准国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宫中饮食,大到招待外国要人的国宴,小到皇室一日三餐,皆由宫内厅大膳课担当。分和食、洋食、和果子、洋果子、东宫御所五个部门。明治到大正年间,西餐是上流社会憧憬的文明料理。太宰治《斜阳》的开篇,便不吝笔墨描写了温柔可爱的贵族母亲吃西餐时用汤匙、刀叉的优美姿态。
明治二十年()11月3日,明治天皇生日的天长节,宫中大宴的菜单是:滤兔肉羹汤、蔬菜清汤、鲷鱼蒸烤鸡蛋奶油汤、牛肉松露、嫩牛肉蔬菜、滤鹬肉松露汤、冰酒、烘烤牛脊肉、烧烤松露野火鸡、天门冬青豆牛奶糖、点心、果冻、冰点心、水果。明治二十二年()2月11日,庆祝日本宪法颁布的晚宴菜单,有柠檬片剥蛎、甲鱼羹、洋酒蒸鱼、松露煮牛肉、蔬菜煮鹌鹑、豌豆粒薄切羊肉、雁肝酱、日本酒、蒸烤野火鸡、芦笋沙拉、水果布丁、冰点心。
年4月6日,溥仪访日,昭和天皇夫妇设宴招待。酒有塞尔利酒、18年的白葡萄酒、55年的红酒、三便酒、日本酒,晚餐有清蒸燕窝、酒蒸鲳鱼、冷制鹅肝、焙烧牛肉、球花甘蓝、冰果。比起明治年间的国宴,略微冷清,不过昭和年间的国宴多半如此,财政滞重,无力铺张。想起年6月2日张作霖设宴的菜单,有鸽蛋燕菜、红扒鱼翅、清汤银耳、干炸板虾、辣子嫩鸡、扒龙须菜、虾子茭白、烤京鸭、清蒸活鱼、蟹黄茄子等,倒是实在的本土大菜。
如今日本宫中招待外宾,仍以洋食、酒会为主。因一年预算有限,皇室成员日常饮食则相当朴素。天皇夫妇年事已高,大膳课更是严格控制糖分与脂肪的摄入,不使用一切化学调料,少油盐,每日盐分不超过10克。据说天皇食止八分饱,从不添饭,不饮酒。他最爱的食物是香蕉培根卷和鳗鱼茶泡饭。提起这个,想起昭和天皇的旧事。宫中职员认为让天皇亲自搅拌纳豆是件辛苦事,就用盐水洗净纳豆的黏丝,成了一碟光净的白豆。昭和食后,表示:再也不要吃纳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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