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人间地狱,这里是福建宁德
(镍合金废渣堆场新京报陈杰记者摄)
刹那间,乌云密布,飓风卷起冲天巨浪,如一个硕大无比的盆口,一架正飞行在这片海空上的飞机,突然间,所有仪器失灵,飞机即刻倾斜如离弦之箭直插海心。不多时,海面又恢复了平静,可是飞机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百慕大三角海面上发生的一幕,神奇、诡秘、可怕而又无从科学解释。
福建宁德的环三都澳地区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山海接壤区域,如今这里却隐藏着一个骇人听闻的人为"百慕大三角"。
这里是一个权力的真空:有三十七条国家重要法律在此无法正常执行,甚至是倒施逆行;人民群众上访、举报了次仍得不到任何有效的答复;中国青年报、人民评论网、中国经营报、新京报、中央CCTV一13套新闻周刊、澎湃新闻、南方都市报、凤凰网、浙江抗州电视台、经济日报主刊《经济》杂志社等十家资深新闻媒体披露了重污染企业的内幕及各种迷局,像大船过水一样,卷起的浪涛平息之后,就再也没了痕迹;
名经济受损户多次申请污染民事赔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利益维权人士与环保志愿者被打压、恐吓、传讯、拘留、躯体伤害甚至是令人心惊胆颤的灭迹行为。这里的一切人权、民权、法权被架空,成了一个政法缺位、舆论失效、民权空置的真空。
这里是一个利益的黑洞:一个未批先建、未批先产的中型民企——青拓公司居然可以在福建省、地两级多家银行贷款亿人民币;同是这个公司在宁德圈地面积达1.2万亩,涉款金额4.3亿,而落实补偿到位的不足一半;宁德福安副市长刘忠富涉嫌贪污O万元以上;各家企业所带给当地的污染:大黄鱼网箱养殖,海带、紫菜、龙须菜养殖,各种珍贵热带晚熟水果种植全部受到损害,受灾面积达27O平方公里,三年累计损失8亿之多,多方奔走求诉,当地政府均不予任何回应。这里严然成了个官商勾结、权利出租、贪赃枉法的黑洞。
(镍合金废渣堆场新京报陈杰记者摄)
这里是一个污染企业的乐园:据不完全统计,仅赛江流域与八都河流域所涉及冶金、钢铁、蓄电池、火电、核电、能源、水泥等大中型污染企业33家,平均每1.03平方公里有一家,环境容量密度是国际标准的12倍。分别是:1福建青拓镍业有限公司,2福建青拓实业有限公司,3福建青拓科技有限公司,4福建联德镍业有限公司,5福建宏旺不锈钢有限公司,6福建海禾镍业有限公司(停产),7福建鑫茂冷轧钢有限公司,8福建浦众不锈钢有限公司,9福建省金星钢铁有限公司,10福安市晟安金属材料有限公司,11福建一洲动力科技有限公司(蓄电池)12福建甬金不锈钢有限公司,13福建华一蓄电池有限公司,14福建九华蓄电池有限公司,15福建金汇特种合金(镍铬)有限公司,16福建洪泰铜业有限公司,17周宁昌达钢铁有限公司,18福建浩盛金属有限公司,19宁德垃圾焚烧发电有限公司,20福建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21福建中聚天冠生物能源有限公司,22福建淞兴金属制品有限公司,23福建大唐火力发电有限公司,24福建益佳有色金属有限公司,25中国铝业集团公司(在建),26福建富毅金属制造有限公司,27宁德市天亿建材有限公司,28中国核能发电福建有限公司,29福建三祥冶金有限公司,30福建宁德建福建材有限公司,31福能福建水泥厂,32福建福华钢材有限公司(停产)33联港金属制品(福建省)有限公司。这里是一个被烟霾、酸雾(雨)、粉尘、噪音包围的灰色空间。
这里是一个人间的地狱;因青拓镍业有限公司违法而出现命案两起:
第一起是年7月10日宁德湾坞镇浮溪村村民陈祖松被青拓镍业公司保安现场打死,所有公安侦查过程和尸检报告密不示人,此案成了保密案件;
另一起,是青拓公司无牌照车辆车祸事故,死者资料不详。因强征土地而致重伤案件:年9月15日湾坞镇党委书记施晓玲唆使他人直接用土把该镇上洋村响塘自然村村民黄灼荣臀部以下躯体活埋,事因就是黄灼荣认为响塘村的安置地没有落实到位,多次阻止填土工程进展,又因同样原因于年10月13日被施晓玲等多人殴打致伤,休克15小时,手指被凶器截伤。
因征地侵权案件48起:
年10月27日,湾坞镇白马村林惠照、黄瑞堂、郭炉祥等11人被非法拘留;
年12月25日湾坞镇下华山村村民林金泉、林思平等15人被拘留;年7月7日湾坞镇半屿村村民李銮玉、阙大妹等7人被拘留;
年7月13日湾坞镇浮溪村命案第三天,包括死者的两个儿子在内被非法拘留15人。
因环保和维权案件9起:
年9月27日环保志愿者陈义龙以无证驾驶被拘留10天;
年10月17日让候鸟飞的两名志愿者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24小时;
年10月18日环保志愿者兰弟弟被非法组织游行拘留15天;
年10月24日利益维权人陈子春被扰乱办公秩序罪非法拘留10天;
年12月3日环保志愿者徐勇、田小宁以莫虚有的罪名被传讯26小时;
年1月6日环保志愿者尤勋以醉驾名义被拘留一个月;
年6月7日著名企业家李安瑞和他的儿子李旭东被失联;
年6月7日增坂村10名村民被失联;
年11月21日环保志愿者董细尤以寻衅滋事罪被刑拘;
因污染企业环境容量过大出现的危急情况:近两年来,湾坞镇半屿、浮溪、上洋、白马、龙珠各村的孕妇血液检测中都发现镍、铬、锰等金属超标,污染已把危害带给了下一代,这并非危言耸听。
同样,上述各村入伍参军的青年均在体检中测出肺部有明显的问题(《经济》报送)。更可怕的是,当地肺癌、食道癌等发病逐年上升。这里是一个催命、索命、要命的人间地狱。
面对宁德这个罪恶的"百慕大三角",中国的新闻人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责任与良知。他们不畏艰难与政府的种种干涉,明察暗访,以他们公平正义的职业操守如实地报道了宁德环境保护的种种困局。
年8月1日《中国青年报》记者涂超华亲历福安市政府相关部门百般刁难之后,仍得不到当地土地补偿的政府公开信息,于是报道了《想了解征地补偿标准咋这么难》;
其后不久,人民评论网报道《福安市财政局长刘忠富敛财近千万农民土地被征多年无补偿》;
年5月30日《中国经营报》记者张家振题为《青山控股千万亿镍合金产业链深陷环保困局》的新闻报道,阐述宁德污染企业龙头千亿利益链困局,引起轰动;
年6月24日《新京报》著名首席记者陈杰直击污染企业官商勾结的要害__环评造假,报道了《福建宁德环评迷局》;
凤凰网记者谭万能呼吁闽东大黄鱼生态保护,质问宁德市政府为何《环评造假背后企业屡犯屡罚宁德缘何坚持造"镍"》;
南方都市报记者刘尹曼前后三次到宁德深入调查取证,报道了《海湾小镇环境纠纷"镍债"》;
《经济》主刊记者乔宠如在《镍都宁德的环保迷局》中全面概述了宁德污染企业的违法现状;
中央CCTV一13套新闻周刊、浙江杭州电视台等媒体则通过声音向全国人民披露宁德污梁企业环评造假内幕。这十家资深媒体对宁德强制征地、贪污受贿、未批先建、未批先产、搬迁安置、重大污染、环评造假、非法填海、打压人民及土地补偿等20多种有关宁德当地居民民生民权的深刻报道。
然而,面对媒体大规模持续的报道,宁德市政府有什么反应呢?宁德市委书记廖小军到厦门大学演讲时说:宁德这只"笨鸟"会驮着重金属起飞的。宁德市长隋军说:这些都是发展中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时间……,在先污染后整治的观念之下,污染企业可以未批先上马,而像宁德湾坞镇下华山村这样从年开始到现在已过去10多年了,村民们还在黑白不分地把煤炭灰同白米饭一起吞进肚子里,搬迁安置的事情,似乎还很遥远。福安市委书记金敏在《千里赛江行》的发行会上仍不忘给青拓公司镀金。
福安副市长刘忠富曾扬言:你告到联合国去也没用……。湾坞镇委书记施晓玲在第一次活埋黄灼荣之后,继续打他没商量。面对三年无收成的一百多个紫菜养殖户,刘忠富和施晓玲对他们说:"除非你们说是受自然灾害紫菜没收了,政府可以给你们一些财政补贴,要是说污染引起的,一分钱也不给,有本事到法院告去",对之前的承诺只字不提,继续骗你没商量。到现在为止,宁德警方己经以各种罪名抓捕村民50多名,新近还继续频频抓人,真是抓你没商量。有人到检察院申诉,从最高检到宁德市检,一律不给立案,给出的理由是此类案件不属检察院管辖。环保组织中国绿化会向厦门中级海事法院提起关于宁德环境污染公益诉讼,院方以证据不足不予立案。原来他们想让村民们到请君入瓮的公安局立案,好叫村民们有去无回。
那么,当地污染企业对媒体报道又有怎样的反应呢?这些熏天黑地的污企可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但是他们说他们是奉旨来发展宁德的,对不起!也顺便奉旨污染一下宁德,这便是谁也打不着它。但,他们知道这样名声不好,且老鼠天性善走暗道贼道,于是立刻改名换姓,美其名曰"青拓"之类,意即它可不是"老鼠",至少不是原来那只"老鼠"。另外,它还改明变暗,就是说它白天是两个鼻孔(烟囱)出气的,夜里就变成四个鼻孔(烟囱)出气了,明眼一看:它这干的可正是卖淫嫖娼的勾当。再后来,这"老鼠"觉得青拓这名字太表面化,得搞点有深度的,于是马上在排污水道上盖上青草绿树、假山鱼池,直接把自己"绿"拓了起来。
照理,国家新闻媒体是历史的记录者和见证者。在现代社会,因为公共资讯极为发达和出于对安全的考虑,中央高层下基层调研的传统已无法正常进行,高层所有的资料来源大体来自两种渠道:一,是由地方政府汇总逐级上报来的,由于缺乏有效、透明的监督机制,这就成了地方政府弄虚作假、贪赃枉法、违法犯罪的重要手段;二,是通过新闻媒体明查暗访,了解基层的真实情况后,从媒体报道中获取的。因此说,新闻媒体对国家高层了解社会现状与长远决策是极为重要的。
在民国历史上,蒋介石曾因不满上海报业奇才史量才先生的新闻报道,危胁他说:"先生可知道我手下有五百万军队……",史量才大义凛然地回答他一句新闻人的座右铭:"可我也有五百万读者……"。从这个著名的对话里,我们至少可以看出:即使是在民主与法制相对落后的民国时代,最高统治者对社会舆论都保持一种敬畏之情,因为它代表着民心、正义与社会诉求。
我们不知道,宁德市政府有何"机关"与"暗门",得以面对如此之广重的关于污染环境的新闻报道充耳不闻。党的十八大三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明确规定:建设生态文明制度,要让公众和社会舆论成为规范政府、企业与个人环境行为的重要手段。宁德市政府为何对当地污染企业进行科学处置置若罔闻?难道真得要为了GDP政绩去牺性三百九十多万宁德人民的生存利益?
如今,站在这阴霾的天空下,站在炉机声与粉尘里,看着无尽的滚滚浓烟,面对满山遍野的山风与果香,面对海潮与鲜贝,这里原是世外桃源般旅游和安居的天堂,而今在不断地沦落为人间的地狱。面对这个罪恶的人为"百慕大",著名的记者陈杰、刘尹曼、涂超华、张家振、乔宠如、谭万能们一定与我有同感,并且我们只能一起望洋兴叹:谁能解开这个中的秘密?谁能征服这个人为的"百慕大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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