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春朝花夕拾核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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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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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赵长春

核桃有花么？

有。还能吃。做好了，一道美味。

儿时，邻家有棵核桃树，合抱，俗称“一搂粗”。暮春，簇簇绿叶间开了花，如串串绿色毛柱。比较其他的花，核桃花不艳不丽不彩，就像一条条毛毛虫，绒绒的。风来，淡香。开上几天后，落花。晚上落，夜静，能听见掉地的声音，噗！噗！音重的，还不算老；音轻的，开过头了……一早，拾起来，可以吃。

那时候，缺可吃的东西，大人们就想出各种饱腹的办法。荠菜。马齿苋。槐花。榆钱。桐花。构棒槌儿。都可以吃。包括这不起眼的核桃花。开水中焯了，凉拌，浇上蒜汁儿，配苞谷糁糊涂下饭，吃起来，咯吱咯吱地响。

核桃花期不短，要落上一阵子。吃不及的，趁晴天晒干，草纸包好存起来。再吃的话，热水泡开，焯，或者炒，一样的味道。

炒核桃花，更好吃。不过费火、费油、费工夫。可以配韭菜、腊肉来炒核桃花，还有干的红辣椒来炒。韭菜，正当令，菜园子里割来一把。要是正月里俭省些，到核桃花开，腌罐里还有一块儿腊肉的话，炒核桃花，有着肉的绵香、花的青香。还可以用红辣椒，素炒核桃花。热锅，凉油，蒜叶子为引，歘一声，爆出香来！核桃花，熟后褐色，与菜的绿、辣椒的红、蒜叶的青，搭配，色香俱全。

当然，更奢侈的话，炖鸡、炖排骨，加入核桃花。焯好的核桃花，或者干核桃花泡发，洗去黑水，出锅前几分钟，加入核桃花。很奇怪，会多份香，春香。某个麦田来临的时节，一只蛋鸡被汽车撞了，母亲特别心疼，就炖了，放了核桃花。那是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核桃花配了肉。

邻家的老太太很慈祥，落花时节的早晨，先不扫院子，地上是一层花，绿莹莹的。也不开鸡窝门，先开了栅栏门，让大家捡拾，自己也捡拾。她小脚，经历过太多的年馑，对饿的体味更深刻。她说这棵核桃树，没少救饥荒。说着，向上看，大家随着她的目光看上去，绿叶子，绿花柱。看着看着，风来，噗，噗！核桃花就又落下几朵来。阳光融融，树影斑驳，人们笑呵呵的。

核桃花，不能采摘，否则影响核桃的坐果。我们捡拾从树上落下的核桃花。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摆满集。七月，核桃熟了，满枝头，成对成对的。她就送给四邻一些，“叫学生娃儿解个馋。”

这个时候，我们在学校里就多了一份显摆。老师见了，对我们说，核桃花朴素，可以吃；核桃疙里疙瘩，却是好果子，补脑，给人脑长得一样。“你们好好学习。长大了像核桃穗一样，有用，实在，别花里胡哨。”吃着核桃，我们听得似懂非懂。

后来，读书多了，知道核桃花、核桃真是好食材，富含磷脂，能有效降低血脂、胆固醇、预防动脉硬化，还能增强人体细胞活力、促进人体造血功能，雅名长寿菜、龙须菜。儿时的无奈果腹，竟然是生态营养。

——核桃花又开了。看着着曾经温饱肚腹的知音，总觉得欠人家一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