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一起来听天坛里松柏滔滔的声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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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有时会到天坛墙根儿玩。也怪,记不大清进天坛里面玩的事情了,只记得在天坛墙根儿黄昏捉蛐蛐,雨前逮蜻蜓的疯玩情景。那时候,家住打磨厂,穿过北桥湾和南桥湾,就到了金鱼池,过了金鱼池,就到了天坛墙根儿底下了,很近便。

摄影:刘进元

后读陈宗蕃先生的《燕都丛考》,他说:“天坛明永乐十八年建,缭以垣墙,周九里十三步,今仍之。”他计算得真精确,连多出的那十三步都丈量出来了。他说的“今仍之”的“今”,指的是民国二三十年。后来,天坛这一道九里十三步的外墙,被后建起来的单位和民居蚕食了不少。不过,西从天桥南口,东至金鱼池,也就是到如今的天坛东门这一带的外墙还完整。我小时候所到的天坛墙根儿,指的就是这一段。这一段墙根儿,一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初,是各种个体小摊贩的天下,紧贴墙根儿,一溜儿逶迤,色彩纷呈。靠近天坛东门,还有一处专卖花卉的小市场,好不热闹,颇似旧书中记载的清末民初时金鱼池一带平民百姓为生计结棚列肆的旧景再现,历史真有着惊人的相似。

  

天坛墙根儿内外,据说曾经生长有益母草,颇为引人眼目。《宸垣识略》中说:“天坛井泉甘冽,居人取汲焉。又生龙须菜,又益母草,羽士炼膏以售,妇科甚效。”《析津日记》里也说:“天坛生龙须菜,清明后都人以鬻于市,其茎食之甚脆。”

  

这都是前朝旧景,天坛井泉和益母草早就没有了。不过,我小时候,天坛有马齿苋。马齿苋没有益母草那样高贵,只是老北京普通百姓吃的一种野菜,想来,因其普通,生命力才更为旺盛,春来春去,一直延续生长,比益母草存活的年头更长一些。

 

就像益母草是学名,民间叫它龙须菜;马齿苋也是学名,旧日老北京人俗称之为长命菜,同益母草一样,也有药用。益母草须清明前后食之,马齿苋得到夏至这一天吃才有效。这固然属于民间传说,但也不无道理,因为夏至过后,是北京人称之为的“恶五月”,天一热,虫害多了起来,疾病也容易多起来。吃马齿苋,可以消病祛灾,保佑长命。这一传统,有什么科学道理,我不懂,但和节气相关,来自民俗与民间,延续了很久。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年这时候都要到天坛墙根儿挖这种马齿苋。特别是在上个世纪60年代闹饥荒的年月,粮食不够吃,母亲常带着我和弟弟一起去挖,回家洗洗剁碎了包菜团子吃。如今,漫说天坛墙根儿找不到一根马齿苋,就是到天坛里面,也找不到了。如今的天坛里面,原来空出的那些黄土地,早都种上了花草,春天是二月兰,夏天是玉簪,秋天,挖去一些草坪上的草,补种些太阳菊、串红、凤仙花、孔雀草等人工培植、剪裁整齐的花朵。很长一段时间,沿着天坛墙根儿,尤其是西南和东南的一些地方,被后建的房屋侵占和蚕食,其医院医院,还有便是一片民居,如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天坛东里盖起的一片为数不少的简易楼。如今,为了北京中轴线申遗,这些建筑绝大多数或腾退或迁移,还原了当年天坛轩豁的盛景,中间被外面楼房所阻断的地方被打通,天坛的墙根儿终于可以连接起来,几近陈宗蕃先生在《燕都丛考》中考察的那样,有着九里十三步的长度了。

 

人们往往只记着祈年殿清末时曾被大火烧毁的经历,其实,在历史的变迁之中,天坛墙根儿的命运一样跌宕周折,而且,缠裹的周期更长。如果说天坛是一本大书,祈年殿是天坛最为醒目的内容,那么墙根儿则是这本书的封面,或是封面上必不可少的腰封。

 

如今,天坛的墙根儿内修了一条平坦的甬道。西南和东南方向曾被阻断,甬道的有些地方便成了“盲肠”,后来,甬道彻底连接起来,如同循环畅通的水流。如今的墙根儿内,成了北京人晨练的好去处。每天清早,都会有好多人,身上穿着运动服,手腕上戴着计步器,在这里跑步或走步。即使雨雪天,也有不懈者在坚持。由于天坛外墙是一个圆,这条连接着东门、北门、西门和南门的圆形甬道,变成了运动场的一条塔当跑道。当初,建天坛的时候,古人认为天圆地方,是要让它和天相对应,是为了祭天,表达对天的景仰,哪里会想到如今可以蔓延出运动健身的新功能。

  

如今的天坛墙根儿外面,被整理维修得整整齐齐,曾经出现的琳琅满目的个体户小摊,统统没有了踪影,一切像被吸水纸吸得干干净净。34路、35路、36路、72路、60路、路好多路公交车,来往奔驰在天坛墙根儿下。每次经过天坛墙根儿或进天坛里面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起这一切,特别是马齿苋。才觉得时间并非是如水一样一去不返,因有过它们的存在,便有了物证一般,让流逝的时间不仅是可以追怀的,也是可以触摸的。关于天坛墙根儿,还得说一件事。我有一个中学同窗好友,叫王仁兴。他刻苦好学,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初中毕业,却因家庭生活困难,无法上高中继续读书,早早参加了工作。这让我很替他惋惜。我到过他家,在天桥附近,近似贫民窟。从他家出来后,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我理解了他的选择,更理解了他的心情。

 

年,我去北大荒,两年后,回家探亲,有一天去大栅栏,路过珠宝市街,在壹条龙饭庄的后面,看见他坐在那里剥葱。他不甘心命运的安排,靠着刻苦自学,最终从一名店小二成为一位研究中国食品史的学者。其中面对命运艰难曲折的奋争,很是让我佩服。最近,他厚厚的多页的大书《国菜精华》,由三联书店出版,他打电话给我,问清我的地址,要把书快递给我,顺便告我,他搬家了。

当我听他说搬到了金鱼池,心里有些吃惊。他原来住广安门,楼房质量高,居住面积宽敞,换到金鱼池,面积缩小了不少不说,金鱼池一带的房子质量远不如他原来的房子。我有些不解,如今,房子很是值钱,这么换房,值得吗?

他告诉我:“我一直有个夙愿,就是有一天能把家搬到天坛墙根儿来。现在,终于搬来了。告诉你,每天想逛天坛过了马路就是,近便不说,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把窗子打开,就能听见天坛里风吹来松柏滔滔的声音,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他没有说那是什么感觉。他就是为听这松柏涛声,放弃了宽敞的好房子,搬到天坛墙根儿下。王仁兴有些与众不同。在我的同学中,像他这样与众不同的,不多。就为了贴近天坛墙根儿,每天夜里都感受到从天坛里面吹来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松风柏韵?如此对天坛墙根儿富有感情的,我找不出第二人。(原载于《光明日报》年12月10日)

永定门记忆--消失的东坛

刘进元.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家文摘报原社长,编审刘进元先生,他曾经写过一组《永定门记忆》,就提到了消失的东坛,其实,就是天坛的外坛。就方位而言,相对于叫“西坛”的先农坛,天坛就是“东坛”;对永定门那一带的人来说,真正的“东坛”是特指天坛的外坛。原因不详,也许是由于天坛是公园,一般人要买门票才能进去,而外坛,也就是东坛是一片野地,任由人们自由出入的关系。东坛也有坛墙,也是由几百年前明朝特制的砖砌成的。虽然残破,有几处豁口,但刘进元小时候和同龄孩子进入东坛,总是借助从坛墙里伸延出的一根水管子爬墙而过。墙内地势较高,跳下去就可以了。一进坛墙,眼前就是另外一番景色,到处是野树荒草,一望无际。据说,早年的东坛也像天坛一样,几百年树龄的古柏遮天蔽日,一片森森然。但它遭受了三次刧难。第一次是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期间,为了便于把掠夺到手的东西运走,侵略者把原本只到马家堡的火车线,顺着城外的护城河向东,到天坛的东南角又折向东北,修到东便门,再向西,延长到城里的前门箭楼的东边,东坛的那些大树被就地取材伐倒,做了铺设铁轨的枕木;第二次是张勋复辟,辫子兵占了这里,古树成了烧柴,待那个辫帅逃到外国使馆,复辟被粉碎,那些用古树燃起的篝火也就熄灭了;第三次是日伪时期的年,日本侵略者为了应付经济危机,搞“勤劳俸仕”,强迫中国劳工和学生在这里开荒种地,把剩余的古树几乎一扫而光,只剩下几棵老槐树和一些榆树,孤零零地留在空旷野地的边边角角。国民党时期,东坛修了一座临时飞机场,飞机起起落落,东坛根一带的民房上落满了厚厚的黄土。后来,国内战争形势日紧,国民党守军把飞机场改到了东单体育场,几年的工夫,这里就彻底地荒芜了。东坛也有一个类似斋宫里的钟楼,只不过早已经颓败不堪,楼下到处是丢弃的琉璃瓦和断砖,楼梯也没有了,大钟从楼顶掉下,歪斜在地上。后来,也许是考虑它随时会倒塌,怕伤及人,政府组织人在几天之间把钟楼彻底拆除,那口大钟也移走了。医院的太平间。医院,也许医院,门诊部以及各科的病房都相距很远,掩映在一片花草树木之中,简直就是一座优雅的园林。它的西南方向是一所护士学校,医院的太平间就设在护士学校的西南角。人生来对于生死充满了兴趣,而孩子们对于死更是充满了好奇。刘进元和小伙伴们常常奓着胆儿,顺着墙边的树爬到太平间的房顶上,静静地谛听脚下有没有动静,任何一点儿响声都会使人心惊肉跳,可他们还假装若无其事地坚持着,生怕别人说自己胆小。刘进元先生从来没有看到有死人被推到太平间里去,却好多次看到有死者从太平间里被抬出来,装进棺材,然后在亲人的哭声中离去。那时,他的心就被一种强烈的悲哀所包围,胸中涌起莫名其妙的忧愁,人从哪里来?死了又到哪里去?太平间好像阴阳界,连接着人们的生和死。扭头看着身边的荒草野树,他想到了自己和伙伴们……对于少年儿童来说,忧愁毕竟是短暂的,他们有东坛这块充满了欢乐的乐土!刘进元第一次独自一个人进入东坛,大概是在年或者年。那时,东坛里举办了一个盛大的交易会,北京人好像都集中到这里来了。他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吸引,跟着他们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东坛。到处都是卖东西的摊点,到处都是买卖东西的人。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可以伸缩的玩具蛇,对它充满了好奇。顺着草间的路,他一直向东走下去,来到天坛南门前的空场。那里人山人海,他从人缝中钻进去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目瞪口呆。空场上尘烟滚滚,有许多人骑着马,一会儿飞奔,一会儿搅成一团,马上的人手里执着一根长木杆,抢着击打一个在地上滚动的木球。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看到的马球比赛。他一直看完了比赛,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走回家去。母亲早已经因为他的丢失而急得发疯,到处喊着他的小名,充满绝望又漫无目的地找来找去了。真是奇怪,四五岁的刘进元在荒郊野地和人群当中漫游了半天,竟然没有走丢,还一个人回到了家里!交易会后,荒草萋萋,野树孤零,东坛一下子又恢复了寂静。

年,北京,天坛。(摄影:勒内·布里瑞士)

年,北京,天坛。(摄影:勒内·布里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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